❀ Cecilia

岁月为我大浪淘沙,而你被留下,我的世界流转变化,你却没时差

眉间雪·番外(鬼侧妃·下篇)

╱番外:鬼侧妃篇·梅·下篇╱

从宴会出来后,吴映洁屏退了身边的人,她脑里如今一片空白,围着她的那堵墙崩塌了。

吴映洁一人失神地在雪中缓缓前行,眼前一片白茫茫,她看不清前方的路,也不知自己想要去往何处。

在雪地里不知走了多久,吴映洁转到了御花园,她记得园内种了梅花,就在池边。一步一步,吴映洁朝着那个方向走去,她没留意脚下有被雪掩埋的石头,一个磕绊,她整个人摔倒在雪地里。

这一下摔得极重,吴映洁想要再次站起身来,却晕乎得厉害,加上手脚因为呆在雪地里时间久了,早已生麻,她趴在雪里根本动不了。

在失去意识前的一刻,吴映洁心里仍念着她的梅树。


吴映洁是被晃醒的,身体还是很冷很疼,恍惚之间,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被紧紧地抓着,她微微回握,那些藏封于心底许久的过往一下被冲开,汹涌而至,她不禁说出了旧日里的那个名字。

“小姐,是我。”

一声轻唤,扑散了吴映洁恍惚间的这个梦,浪潮褪去,梦里的人在她眼前渐渐走远,替代于眼前的是茫茫现实。

吴映洁被身旁的人拉起,身子也被她用厚披风紧紧裹着,吴映洁看清了眼前的人,是香浮。

蓦地,吴映洁松开了手,将香浮整个推开,她站起来,可没走两步,脚的酸麻让她再次摔下。

摔倒后,吴映洁却没有再次起来,守在一旁的香浮以为她伤着了,快步走了过来想要扶起她,可还没碰到,吴映洁却像疯了一般,趴在地上四处用手刨雪。

香浮想要阻止吴映洁,却被吴映洁再次推倒在地,香浮看着眼前趴在雪地里像是疯了的人,心抽痛得厉害,她听见了吴映洁的喃语,小姐在找她的刻章。

心里最后的那根弦断裂,手被藏在雪里的石头划伤,渗出血来,可吴映洁仍旧在雪地里找着,她不敢停下来,她怕自己一旦停下,东西便永远回不来了。

香浮抹掉泪,趴在地上帮着一起找,两人将吴映洁方才趴着的地方以及四周刨得很深,却还是不见那枚刻章。

忽然,吴映洁转了方向,朝后走去,香浮看着她从自己身边经过,待香浮回过头来发现身后是斜坡时,已然来不及,吴映洁整个人滑了下去。

千钧一发之际,香浮一手揽着旁边的树,一手拉住了吴映洁,她拼了死劲将吴映洁拉上来后,整个人虚脱瘫坐在地,她望着方才吴映洁的位置,若是自己迟了,吴映洁就要掉到池子里去了,一想到这,香浮心底皆是后怕。

“小姐,没事了,回去了好不好?”香浮唤了好几声,却发现人没动,转头看向吴映洁,却发现她死死地盯着手里那枚失而复得的刻章。

吴映洁笑了起来,她用手掩着脸,起初笑得发抖,可渐渐地却变成了细碎的呜咽声,香浮什么也做不了,也不敢作声,最终只能将吴映洁抱在怀里。

心像撕裂般地痛,刻章回来,可吴映洁清楚地知道,白敬亭不是这枚刻章。

好生般配,当这句话今夜从白敬亭口中说出时,吴映洁便知道,他俩的余生只剩陌路人这个结局。

三年过去,她不再是当年那个可以任意埋在他怀里无理取闹的姑娘,而他也不可再是那个会在她摔倒时稳稳扶住将她带入怀中的少年。

茫茫雪夜,吴映洁趴在香浮怀里哭得崩溃,可她还是本能地捂着嘴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,她很疼很疼,但她更怕被人抓住把柄,祸害到家族和白敬亭。

 

吴映洁再次醒来时,已是在自己的床上,她侧过头来,视线所及,是守在她身边的李德。

“娘娘,你终于醒了。”

吴映洁挣扎着要起,可身体软绵绵的,力气完全提不上来,李德见状立即上前扶起她,细心地将软垫垫在她背后,让她靠好。吴映洁扫了扫四周,见香浮不在,想要出声询问,可她的声音发出不来。

“娘娘,香浮在小厨房给您煎药呢,”李德话语间顿了顿,吴映洁双手微微交握着,他转身去拿了个暖手炉递到吴映洁手中,才继续应道,“昨晚您回来时昏迷着,太医过来看了,手上的伤无大碍,可您呆在雪里太久了,患了风寒,故这几日嗓子会有些不适。”

吴映洁摸着暖手炉取暖,听见李德话里说昨晚太医来过,眉头蹙了蹙,她抓过李德的手,在他手上写了两个字,太医。

“娘娘放心,太医我是悄悄去请的,至于底下的人,香浮跟我昨晚也已告诫过,他们不会到外面乱嚼舌根子的,”随后,李德俯下身子,轻声又补了一句,“太子殿下昨晚也并未来过。”

太子,吴映洁听到李德提起他,想起了昨日,心里有些恼,她清楚,那场所谓的宴会,大抵是太子刻意安排的。

吴映洁不知他这般用心的目的,她猜不透,也不愿去猜那人的想法。

入宫三年,她与太子对外虽是恩爱的夫妻,可事实上,彼此心底都清楚,皆是戏罢了。他,为的是消除陛下和鬼后的猜疑,而她,只是个配合演戏的人,做得这般真切,不过是为了保护想保护的人。

两人无半分感情,吴映洁待他有心结,可三年下来,吴映洁多多少少还是明白,太子是个聪明人,他不会替自己找麻烦,加之与邻国公主的婚期将至,他必定多事,不会得空过来的。

李德见吴映洁久久不再有话,便提了退下,去看药是否煎好,也好尽快拿来给她服下,吴映洁摆了摆手,应允了。

因近日的联姻事宜,映瑶阁大半人皆被调去干活,李德退下后,屋内无其他人,吴映洁下地扶着东西走到窗边,她稍稍推开木窗,下雪已经停了,模糊记忆中,昨晚的雪积得很深,可如今一看,已被扫得干净。

“小姐,你这身子怎么还站在窗边。”

身后是气急的声音,吴映洁毋须回头也知道来人是谁,厚披风一下把她整个人裹了个严实,那人拉她坐回软榻上,十分顺手地把窗户也给关上了。

吴映洁说不了话,她拉过香浮的手,写了别生我的气,吴映洁一脸讨好的笑容,香浮看着也气不起来,叹了口气,拉下了她的手,走到桌子那边,把碗拿来递到她面前。

“要我不气,就得把这全喝了,一滴也不许剩。”

吴映洁接过,一口气喝干,待她把碗递还给香浮时,立马换上了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,全身心地表达药真苦。

“苦口良药,你还有好些天要喝呢。”

吴映洁这下可不应了,无声各种闹着说不喝,而香浮也由着她撒娇,由着她闹,吴映洁努力在香浮面前表现自己精神的样子,她不想让香浮再为自己忧心。

香浮陪着她一下午呆在屋内,直到吃完晚膳才退下去,离开之前,吴映洁拉过她的手,在她手心写了字。

“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,没别的,别胡思乱想。”

香浮不对劲,虽说不出是哪儿,但香浮毕竟跟在她身边已有十多年,吴映洁还是能感觉出来。

那好,你别皱着眉头了,我好好休息,她在香浮手心写下了这句话,既然不想说,吴映洁也不会勉强。


休养了将近七八天,吴映洁的身体渐渐恢复如初,午休过后,她站在檀木桌前练字,这是她进宫以后养成的习惯,提笔沾墨,一字一字写得极认真。

“娘娘。”

屋外传来呼唤声,吴映洁放下笔,将写好的字用镇纸压好放在一边,才回应门外的人,“进来吧。”

李德从外面进来,身后跟着好几个人,他们站好将手中的东西举高,吴映洁扫了一眼后朝李德点了点头。

李德手一挥,那些人退了下去。

“娘娘,贺礼是要以我们映瑶阁的名义送过去吗?”

“不,将贺礼送到太子那儿,由东宫统一送去吧。”

“是。”

“等会儿,”在李德准备退下时,吴映洁喊住了他,重新在桌上铺了一张纸,提笔写了几个字,在纸上盖了自己的私印,她将纸递给了李德,“把这个连同库里之前收着的那套妆面一块送去吧。”

李德双手接过纸,却没有退下,吴映洁见他皱着眉头,笑了笑,她清楚他想的是什么,“去吧,那套妆面,我再喜爱,它再贵重,也不过是身外之物,今后我跟她都要在这东宫相处,我需送上我的诚意。”

“娘娘说的是,奴才明白了。”

李德行礼退下后,吴映洁恢复了淡漠,她搬来火盘,将方才写好的字一张张扔了下去,火苗吞噬,纸张慢慢地都化为了灰烬。

吴映洁走到窗边,冷风一阵一阵地压在她身上,看着灰沉的天,她想,这几日大概都要下雪了。


“快,把火盆都点起来。”

映瑶阁内,众人照吩咐忙着将火盆点着,屋内的寒气一下被冲缓,吴映洁被李德扶到软榻处坐下。

“娘娘,要不我让人给您暖壶酒来,喝点暖暖身子,今个儿都在外面,怕身子又要受寒了。”

“不,”吴映洁摇了摇头,“李德,看见香浮人了吗?”

“刚叫人找过了,香浮还没回来。”

吴映洁听见香浮还没回来,眉头紧皱,她思虑了片刻,将李德拉到身边,低下声音,“李德,你立即出去把香浮给我找回来,悄悄地找,清楚吗?”

“是,娘娘。”

约莫过了一个时辰,李德和香浮两人都没回来,吴映洁心中的不安愈来愈强烈,今日发生的种种不断地在她脑里重复,一遍又一遍,她隐隐觉得今日之事并没有表面那般简单,背后肯定藏了什么。

南湖两国于今日联姻,本是举国欢腾的事,可湖国公主却在大殿前被一支利箭夺走了性命,陛下震怒,命令封锁了整个宫城。

下达的旨意明示了宫墙之内所有人都有嫌疑,连太子也不例外,吴映洁则因为是太子侧妃的身份,在外人看来更是有足够的动机,不同于其他人,被审了好一会儿才放出来。

威胁到两国邦交,吴映洁心中估计案子很快便会交于大理寺查审,目前来看,一切都很正常,可吴映洁就是没由来的心慌,她说不上是哪儿不对,明明这事除去太子这层关系后,跟自己就毫不相关了。

忽然,从屋外进来了一个小太监,他的出现打断了吴映洁的思虑,他跪在了吴映洁跟前,行了礼,“奴才参见娘娘。”

吴映洁觉得他眼熟,盯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个是太子的人,吴映洁奇怪,太子的人这时候来找她,为了什么?

“起来说话吧。”

“谢娘娘,太子殿下让我前来转告娘娘,香浮姑姑太子殿下帮娘娘找着了,如今正在书房呢,太子有请娘娘移驾书房接回香浮姑姑。”

香浮失踪将近一天,吴映洁没想到人此刻居然会在太子那儿,刚小太监话里说了太子是替她找着了香浮,可她清楚记得自己从未请过太子帮忙,手在袖子下紧紧握着,压在心头的不安更重了。

“既然如此,那我便随公公走一趟吧。”


从太子书房出来,吴映洁脸上血色全无,她快步走着,身后跟着的是被李德搀扶走着的香浮,香浮脸上皆是汗和泪。

回到映瑶阁,吴映洁命人将香浮扶到床上躺着,接着便让李德带其他人到屋外候着,屋内只余下她跟香浮,她揭开香浮的衣服,方才一直是披风遮着才没叫人发现,香浮的腰侧受了很严重的伤,整件衣裳都被血染红了。

吴映洁想替香浮上药,却一下被她抓住了手,“小姐,以死谢罪是香浮目前唯一能做的,这一切都是香浮害了你。”

香浮话语里是掩盖不住的悲痛,看着香浮腰上的伤,吴映洁心里刺痛,香浮多日来的不对劲她都有察觉,可她却没能及时阻止,这都是她的错。

吴映洁拉下香浮的手,拂过她的穴,香浮不得动弹,她拿过药和白布给她料理伤口,幸亏炅先生先前已让人给香浮吃过药止了血,要不然,以伤口的深度,他们没法请太医,香浮只会是死路一条。

香浮闭着眼,眼泪不断地流出,吴映洁给她上完药,用手背替她擦眼泪,语气温和,“别哭了,你要真觉得害了我,作为补偿,余下的这些天你就让我心好过一点,别再说想死这种话了。”

“小姐......若不是我,太子他不会.....”

“不,香浮,”吴映洁握着香浮的手,脸上是温柔的笑,“无论今日你的那箭是否射出,我终究会被扯进来,因为对他来说,我是那枚最有用的棋子。”


养了好几天伤,香浮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,她明白这几日阁内已有许多的流言,若她再不出现,必然会拖累小姐接下来的事,吴映洁虽担心香浮的伤,可她同样了解香浮的想法,也知道必须这么做。

这起案件,如同吴映洁所想,当日即下达到大理寺,大理寺做事迅速,连同邻国的魏将军于第二日便找到了射箭的犯人,可谁也没料到,犯人被抓住时,居然快速抽出了利刀自杀身亡。

大理寺在犯人身上找到了木兰国的刺青,断决此事必定是木兰国所为,当官员正准备将此事汇成文书上呈陛下时,却突然走出一人向陛下提出了湖国公主并非中箭身亡,而是中毒,并举出了铁证。

草枯萎,从中毒到毒发需好几个时辰,毒发身亡后,最初不会有任何迹象,可当到了第三天,死者的嘴唇会变成紫色,身上也会开始散发出一股特殊的香味。

陛下立即叫人去验证,回来的结果证明了那人所言非虚,陛下震怒,当场将大理寺主卿革职,并任命原本只是协助大理寺查案的那人为此案主审。

当日在书房,那人就曾对吴映洁说过,此案主审最终必定会是白敬亭,吴映洁那时不信,可就目前而言,事态确实正一步步地往那人所说的方向走。


两日前,吴映洁接到了大理寺的传召,致公主中毒的物件被查出来了,证实是她送去的那套妆面。

吴映洁再次见到了白敬亭,屋内有许多人,可她眼里却只有白敬亭,她清楚记得白敬亭对她说的第一句,我知道不是你杀的人。

除却她,其余的人无不被这句话震惊,可只有吴映洁明白,这全因白敬亭从小对她的信任,他是最了解自己的人,也会是此次最大的阻碍。

吴映洁如当日在书房铺排的那样,作出辩解,对白敬亭唯一的真话,只有那句并非她所为。

至于查出的那套妆面,接触过的人实在太多,根本当不了铁证,加之她本人有着鬼氏家族独女和太子侧妃的双重身份,众人待她必定会有更多的顾虑。

吴映洁知道,在最终那样铁证出现前,任何人都无法指证她有罪,如那人所说,棋局胜出是简单的事,如何赢得最好的局面才是他想要的。


期限的最后一日,最后的那枚棋子也已落下,吴映洁卧于软榻上,看着手中的随风雪而至的花瓣,她想,若是能与白敬亭去一趟仲山看一回梅花那该有多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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